不锈钢天鹅雕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，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优雅的颈部曲线，每一片羽毛的弧度都被打磨得恰到好处。它静静矗立在公园的湖心喷泉旁，倒映在水面上的影子随着涟漪微微晃动，仿佛下一秒就会振翅飞向天际。雨季来临时，雕塑被雨水洗得发亮。水滴顺着翅膀的纹路滚落，在底座积成小小的水洼，倒映出灰蒙蒙的天空。清洁工老张总会多停留片刻，用软布擦去鸟喙处凝结的水珠，"金属的鸟儿也会感冒哩"，他边干活边对巡逻的保安念叨。最冷的冬日，喷泉停了，湖面结起薄冰，不锈钢天鹅的倒影被冻在冰层里，宛如一幅被按下暂停键的动态画。
艺术家将金属板材切割成流畅的曲线，在焊接处留下的接缝痕迹我们也是经过处理的，要不就会影响天鹅的美观，或者焊接处的毛刺会扎到小朋友的手。这些工业质感的棱角与柔美的天鹅形态形成奇妙对峙——当观者绕到作品背面，会发现原本优雅的颈部曲线实则是锯齿状的金属断层，抛光与锈蚀并存的表面在阳光下折射出深浅不一的光斑。去年春天，市政厅曾提议更换雕塑，消息传开后，附近居民联名写了请愿书。面包店老板娘在征集签名时说得恳切："它早就不只是块金属了——我儿子学会的第一个词是'天鹅'，我女儿总把零花钱省下来买面包喂真天鹅。"最终新市长来视察时，看见有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正踮着脚给雕塑系蝴蝶结，蝴蝶结是用她作文比赛的奖状叠的，上面写着"送给永远优雅的公主"。这种刻意的矛盾美学在底座设计上达到高潮。采用混凝土浇筑的基座内部嵌着半融化的齿轮零件，仿佛这只机械天鹅正从工业废墟中破茧而出。每当暮色降临，藏在羽翼间隙的LED灯带会亮起幽蓝光芒，使投影在墙上的影子不断在生物与机械形态间切换。
策展人曾建议将作品命名为《进化论》，但创作者坚持使用《抽象天鹅雕塑》这个看似直白的标题。"真正的隐喻应该藏在表象之下，"他在展签旁写道，"就像此刻你凝视的既是飞鸟，也是它投在钢化玻璃上的变形倒影。"周末的游人总爱在这里驻足。孩子们围着雕塑追逐嬉戏，手指轻轻触碰冰凉的金属表面，发出惊喜的欢呼；情侣们倚着栏杆合影，天鹅弯曲的脖颈恰好框住他们相视而笑的身影。有位白发老人每天清晨都来，带着素描本坐在长椅上，铅笔沙沙记录着天鹅在不同光线下的姿态。他说这让他想起年轻时在伏尔加河畔见过的真天鹅群，那时河面浮着碎冰，成百上千只天鹅掠过水面的声音像竖琴的颤音。
